家
我觉得我的人生是有我家庭的因素的,但是三言两语又讲不清楚,我试图向别人描述我的大家庭,但是怕我说的太多,太杂,听的乱了。我还是写下来吧,写的清楚点。
爷爷
我从没想过,在那么快写完奶奶之后,就马上来写爷爷。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得不让我早早的做好准备。在5月初,清明过后的几天,爷爷似乎是因为村医用药不当导致心脏不舒服,当天果断的送去急诊。在医院住院期间,旁边病床的病人在出院前一天死去。这给了爷爷极大的打击。在后面回来之后,嘴上也念叨着,活不久了,今晚熬不过去了。大家都觉得没啥事,医生检查之后没问题。
或许是两位老人之间的间隔没有太久,大家在内心已经形成了一种肌肉反应式的处理模式。爷爷在清明前后发生了问题,又是一番兴师动众,那时候还处于疫情。来回的路并不是那么简单,于是我大伯又接近在家里呆了快半年,一直到11月份爷爷走。我哥也在中秋之前回去,陪着老人过中秋。如果说奶奶那时候家里还有爷爷能够做主这些事,到了爷爷这个时候,家里的事都是大伯决定了。大伯也觉得这时候只剩下他一个能够主事的,所以这次早早的就回家做出姿态,回到了家中。看管着这一家老小。爷爷的病一开始不严重,能走能吃;一开始还能去戏台走走或者看看乡里的老人大牌,后面慢慢的就不再出去了。也许是他自己力不从心,也许是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了吧。就这样,过了好几个月。中间只能说养,但是这身体越养越弱,慢慢的就开始搬到了楼下,慢慢的就让外嫁的女儿回来照顾。几个女儿一开始不知道爷爷的癌症病情已经扩散全身,就当作老人的一次毛病而已。慢慢的大家也觉得不对,一个是时间长,一个是他们喜欢问神问鬼。后期虽然没有明说,但是大家已经按部就班的将他当作奶奶那样,开始问日子,问后事。
我是国庆回去一趟,那时候爷爷已经卧床,我和他见面的时候精神头还很足,叫了我们两兄弟;将他的一些积蓄给了我们。我爸破产之后,爷爷给了我哥5万做生意,我哥那次就连本带息的拿回去给他了。爷爷不肯要,我们硬要给了。之后,在一天中午,看着没杂人在,在大伯面前,又把这笔钱给了我们,算是对自己后事的一种安排。我大伯劝了下我们,我们就收起来了。我对爷爷的印象其实不是很好,尤其是小时候,我们家是大家长式的家族,哪怕我爸我大伯有经济能力之后依旧对我爷爷很尊敬。但是作为一个农村人,我爷爷有他的一些局限性:我哥去市里上初中,一天给10块钱当伙食费,那几年我哥饿出了胃病,我特别记得我哥的胃一直到我初中去市里之后我妈养好的。还有就是对我们两家每个月规定伙食费,但是往往不够,我们还要找我爸再补贴点。就是这种传统的大家长做法,他希望两边平均,他对在外面生活没有概念,我家在08年花了100多万在老家盖了五层别墅,但是那时候我们都在市里读书租房子住,一套房子只要10万,但是那时候爷爷害怕我们以后成为市里人,不允许买。说这些并不是怨恨,只是想起来就说说,我对我爷爷的印象很多都是从这些事里面来的;我初中时候因为被同学欺负弄折了手,我爷爷知道后,来了一趟市里,给了几百块,让我妈好好的给我买补品,炖汤。我能理解他的爱,明白他做这些事的初衷,所以现在想来,心情是很平静的,那些年因为大家长的这种出事方式确实让我的生活过的有点糟糕,但是这也许就是我们家的局限性吧。
我到了大学毕业回厦门工作之后和爷爷才越来越好的,那个时候也许是我爸破产了,也许是他老了。他没有了往年的锐气,更多的是老年人的和气。他看到我从厦门回来,会去叫兵哥来接我,走的时候会叫兵哥来送我。也许是发现家里人越来越少了;他有时候会问我回不回去。那时候我大伯老是希望我每周打一个电话给爷爷,但是每次打我都不知道要说啥,所以很抗拒。老一辈的爱就是这么直接且形式,他们不会替你考虑,他们觉得这样才是对的,或者有时候他们希望下一辈能替他们尽孝,我大伯就是这样。在爷爷奶奶的照顾期间,我大伯其实并没有出太多力,把屎把尿的不是他,晚上守夜的不是他,但是他会让自己的儿子,让我们去。他对他父母的爱是含蓄的么?还是不知道如何表达?
我爷爷在那几年有时候会在没人的时候,苦口婆心的劝我结婚,会给我保证,保证彩礼的钱他可以出,他也会让大伯出。我知道他的心意,我明白,我理解。哪怕在他卧床的几个月,他也在担心这些事。我被叫回去的时候是10月底,我到家了,大家围在客厅,我爷爷拉着我的手,我告诉他我回来了。大家伙问他,我回来了,有啥话想说么?爷爷摆摆手,不说,不说,明天再说,明天再说。第二天他走了,到最后都没说。第二天大概七八点的时候,大家准备给他洗脸时候,发现呼吸停了。我爷爷那时候是乡里最年长的老人,乡里给了个头衔,叫乡老,所以习俗都有他的份,乡里请神拜拜需要他点香跟随,谁家办席也得专门给他留个位置。我爷爷那时候嘴里就念叨着我是乡老,妈祖会保佑我的,我会度过去的。我爷爷对死亡很害怕,在国庆那几天,一天会让医生过来两趟,替他把脉,如果没有好转,或者不舒服,他会生气,会不想继续输液,但是劝劝又输液了。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,真的是诠释了什么是小孩子,我们一度准备给他服用氯氮平,一种用来助眠和缓解心情得药,到最后一段时间他有点失眠。说实话,如果我到了那一天,也许表现更差,我在爷爷身上看到了人得弱小。
家
说完了爷爷,就要说到别的了,爷爷需要人照顾,有人得地方,就有纷争。我大姑姑丈夫走的早,儿子不争气,所以很大程度上都是我大伯在帮衬;我大姑也是苦出来的人,在乡里给人抬石头,卸大门,打点工,加上家里的鸡鸭,补贴家用,我奶奶前后半年,我爷爷这次又半年,对他影响不算小。我大伯知道他家里的情况,所以也是有补贴他家,我大娘是知道的。那段时间我大姑在照顾爷爷的,所以我大娘没有在楼下睡觉,但是大娘这人不睡,又喜欢在那间屋子里面呆到很久,这晚九点左右,大娘照常就在床上看电视。但是今天我大姑累的厉害,老爷子下半夜就会醒,要上厕所,第二天白天还得骑车回去上工。本就是苦命的人,但是总归是自己的老父亲,想着辛苦一点就算了。看着大娘这些天的行为,也是肚子一股子气,就开口问了一句:你睡不睡在这,不睡我要睡。大娘就觉得这话听得不舒服,就回怼回去,两人就此拌嘴,不久两人就被自己儿子拉开。
大伯本来不想管这些事,但是大娘嘴巴不停,还在念叨:这些女儿是回来抢家产的,你以为是什么好东西。这话触到了大伯的逆鳞,大伯扇了大娘一巴掌。本来这事到了这边也就结束了,但是第二天大娘的几个女儿在家族的微信群里牵起了风雨。家里大厅有个摄像头,本意是几个女儿想看看家里的,知道了昨天的事情之后,大姐就在群里面发老长老长的语音,说自己老妈昨天晚上被人欺负了,她作为女儿要出来讨公道。大姑知道是对着他的,大姑没说昨晚的事,就说是三姑平时和我大娘走得近,说的坏话,挑拨关系。其实大姑还是向着大娘的无论是我大伯的关系还是她们自己的关系,我大姑和我大娘算是从小一起长大。三姑和大姑就在群里互相骂。大姐中午十二点开麦,又开始表示我没有针对谁,群里的大姑和三姑的微信语音他都没有听,然后还截图为证。但是他又在叫嚣着说有人叫他妈去死。然后就是三姐发出了昨晚我大姑和大娘吵架的经过视频:大伯和旁人过来拉架,然后大姑被他儿子拉开,大娘不依不牢,就在那骂,大伯让他停,他不停,大伯气不过,就上手打了大娘,然后被大姑儿子拉开,大娘气不过,要回打回去,大娘被他儿子拉开,期间大伯骂大娘让他去死。
三姐上来就阴阳怪气,试图为大娘开脱,又是扯旧账,又是给大姑的几个女儿女婿打电话,话里话外就是大姑得不对。还在叫嚷着谁让她妈去死,站出来,看看谁有这个本事,自己家已经死了一个女儿,难道还要再来一个。期间还扯我妈这些年不干农活;然后开始放狠话,要让大娘回娘家。群里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宣泄的战场,我不知道她发这些是为什么,还是要什么。我只看到了她为了一时的痛快,在那肆意的倾泻这些年的不满和他们的高贵。中间三番两次提到大伯对这些姑姑的照顾,对我们小辈的照顾,觉得这是要还的。
大娘一气之下叫他儿子开车去了莆田,不知道是大娘自己想去的,还是几个女儿的唆使。但是看到我大伯没有劝,也没人劝的时候,在五点,三姐大姐忽然又开始自说自话,说他妈本来要走,但是被他两个劝了回来。自己给了一个自己台阶下了。
其实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几个女儿在群里,在家里是要演的一出什么戏,一开始看到我大娘离家出走,还以为是要逼着和大伯离婚,分家产呢。但最后又悄无声息的自己回来了。包括几个女儿在群里争得是什么,是口气,还是什么。最后我没看到他们获得了什么,也许正如他们女人的想法一样,我并不是想要什么,而只是想要宣泄罢了。
这一屋子都是眼睛亮亮的,谁敢说自己是公正人,今天就是白的我也要说成黑的。
没有人能公正,没有人没有受过他家的恩。家里面也得讲恩情,讲利益的。
这就是我的家。
虽然他们并不认为我是他们的一部分,或者至少不是平等的一部分,但是不可否认的是,这就是我的家。
大娘
我的家庭是一个大家庭,好大好大的。家庭的开始要从村里的一对夫妇讲起,男的张九,女的唐玉。这对夫妇算是村里的一对普通人家,男的是个半路厨子,顺带收点海带,养活家里。女的则就是几亩田地,喂点鸡鸭。日子不算富足,也算过得去。只是两夫妻的孩子半路夭折了。不知是出生了没养大,还是在腹中就给流产了,反正两夫妻觉得事有蹊跷就去问了庙里的神婆,神婆给出了个主意,让两夫妻去抱养一个孩子回来,说是天兵天将也得有个领头的,开了这个头,后面就是千军万马。于是两人就托人问候,那个年代虽然解放初期,但是在南方的这个小渔村中,和外界交流不大,有着几亩地,还有点海产品,日子也算过得去,所以这种养不起孩子的情况比较少见,更多的是孩子的父母或是觉得送出女儿能得儿子。后来就寻见了一户,正好要送一个女儿出来,夫妻两就连忙抱了回来。村里许名字都是春夏秋冬,要么就是龙凤猪狗得,夫妻两花了心思给取名叫张亚桃。也许是神婆显灵,至此夫妻两生的孩子都个个顺产,个个健康。连着生了五个:大姑,大伯,阿兰,美妹,我爸。而这就是我的大家庭,那对夫妻是我的爷爷奶奶。
后面我大娘五胎全是女儿,于是又求神婆,神婆说得送一个,然后又抱养了一个男孩,最后在第六胎终于有了一个男孩,这孩子自然被视为掌中珍宝,姐姐爱护,妈妈照顾,堪比张家宝玉。
很小的时候抱养的,而且作为几个孩子的老大,我得几个姑姑和大娘的关系是特别好的。我妈刚进门的时候,是几个姑姑一起欺负着我妈,我特别记得我妈老爱说的一件事:我妈娘家近,所以娘家有时候杀鸭子会叫我妈和我们兄弟回娘家吃饭,那时候杀鸭子也是一件大事,我的三姑美妹,就故意叫我们兄弟俩去她家,到他家去吃饭,吃昨天剩下来的米粉糊。这件事我是记得不清,但是我妈对这件事记得特别清楚,他对这个家不喜欢也是有原因的。我大娘从一开始作为这个家的一员,爷爷奶奶对待她可以说是比亲女儿还亲,然而这一切得付出在她眼里变得理所应当,他就像一个被宠坏得孩子一样,自小到大都是要啥有啥,她得到的或许不是物质上的满足,更多的是心里的满足,她想要夫妇的安慰,喜欢他们的委曲求全,想要他们的一切。到了最后几年,我爷爷他们有时候还得看我大娘的脸色,我爷爷喜欢喝酒,每晚一杯,他说这样好入睡。我大娘就不允许他喝,说是为了爷爷好。就像传统的家长一样,打着为他好的名号,将枷锁拷在老人身上。那时候我大伯的意思是,都这个岁数了,想喝就喝吧,喝好点的。我大娘也许是抱着节省和希望爷爷好的希望,忽略了客观的现实,将爷爷为数不多的快乐剥夺了。大娘的强势和我大伯分不开关系,我爷爷在我大伯面前说过大娘不好,但我大伯不会和我大娘沟通,而是让几个女儿告诉她,我大娘转头就给我爷爷脸色,而我爷爷投诉的多了,也烦了,有一次我哥在我大伯面前说,我大伯反而来句这老头也是个不安静的主。我爷爷后面就不敢跟我大伯直接讲,让我哥代为传话,最后得来这么一个结果。
她下地劳作,并不是为了粮食,这就像刻在她基因中一样,天大的事都不如种地,她看穿了生死,她明白,人始终会死去,但是地你往里种了种,埋了土,它就会回报你,哪怕正在死去的人是她的母亲,父亲。她也想要那地里的回报。
我大娘对地特别的执迷,在我奶奶生病的时候,我大娘偷空去地理摘了一亩地瓜,然后堂而皇之的在院里剥皮,而来看望奶奶的乡里乡亲看见了,帮忙也不是,不帮忙也不是。大伯看见了很生气,说她,她振振有词的说这么多人不种地吃什么,她一直对家里这么多人吃的都是她家出的耿耿于怀。我大娘的门户之见很强很强,只有她老公,她儿子才算是一家子,一个门的,一个户的。她不喜欢我大伯这么帮助那些亲戚,但是她又拦不住,但是她有自己的小想法,有个同乡的欠大伯钱不还,大娘会去他家的田地里面垦点农作物。有人问她在干啥,她就告诉别人,谁谁家欠我家一些钱,我来垦点地。但是我大伯在乡里有谁欠他钱,没人说得清楚,我大伯不会和她说,也不会和我们说,我大伯自己有时候都记得不真切了,而且那个年代全都是一张嘴,一个转账的就借的,所以很多时候都是一笔糊涂账。现在轮到他儿子,天天嘴上念叨着想把他把在外面的借款收回来。
参考时间:
22/10/25: 微信大战
22/11/1: 爷爷去世